作者 华州区法院执行局副局长 弥继峰
母爱是凝望，在我童年时期，凝望着我快快成长；在我求学时期，凝望我夜晚安全回家；在我工作时期，她凝望我创业顺利，事业有成！在我儿女齐肩，一切稳固将奔“知天命”了，她凝望我平安、幸福。
今天是母亲生日，明天是母亲节，作为儿女的我们，最好的祝福不是干巴巴的语言，而是应该让妈妈每天都过母亲节；最好的祝福不是“一切尽在不言中”，而是应该大声的把爱说出来！
从十月怀胎的辛苦，到两鬓斑白的年迈，母亲的爱如流水般源源不断，母爱深似海。妈妈，这一辈子的恩情，是我们儿女永远也还不清的爱，惟有祈祷，祈祷妈妈身体健康，再凝望我们20年，30年……
往常每逢大节、小节，我们姊妹总是送母亲衣服、食品、水果之类，每次您看到我们买的这些东西，您都会说甭花钱了，上次买的还没穿过呢，吃的也是，总是没等吃完都发霉坏掉了，可是，妈妈！我们不知道除了送些东西，还能送您什么？其实，我们最想送您的是身体健康如初，可是我没能做到。看着您一年年老去，我的心在隐隐作痛。您知道吗，我每次回家，心里都忐忑自责，如果您没有病痛，我该多愉快！可是看着我买的药一次次都证明无法根治您的老腰腿病时，我心里好难受！还有我好怕看到您那寂寞的眼神，您常在人前说我的神态作派像爸爸，其实我知道您不单纯是在夸我，您是在痛彻心扉地想念着爸爸，您是在抗争绵绵无绝期的孤独与寂寞。
在我的人生经历中，母亲是个强健、昂扬的人。儿时的记忆里，母亲每天都是精力无限地上工挣工分，队里下班争着加班挣加班粮，很晚回家还不停纺线做家务。那时由于父亲上班，全家的口粮就靠母亲挣队里的工分来换，可我家娃娃多，负担大，靠母亲的工分换粮年年总是早早“断炊”。所以上工时母亲总抢着干男劳力的大体力活，晚上很晚回来，灯影下她还给我们兄妹四个和奶奶飞针走线，缝缝补补。在那个老感觉是“肚子饿”的年代，半夜醒来被窝边放着母亲加班半晚上挣来的“杠子馍”，我能高兴得一晚上不睡觉，此时母亲总是笑盈盈地看着我狼吞虎咽，然后又坐在炕边纺线。我从来不知道母亲是多晚才睡的，早上醒来时母亲不知啥时又起来纺线了。随着生产队上工铃一响，母亲就匆匆又上工去了。
前几年，我村当年老支书告诉我，母亲当年能干的很，队里的男劳力都没有母亲一年挣的工分多，母亲在队里净拣工分多的活干，从不管是男工活还是女工活。我搜遍我所有的记忆存储，母亲年轻时从未发现喊累叫苦，或诉说过身体困倦不堪，记忆里都是她风风火火、精力旺盛的印象。母亲现在的腰椎病大概是那时候过于积劳落下的吧！
母亲作为女人，是少有的坚强。我到现在仅看到她两次流泪。一次是那年送我上师范的时候。那天父亲、哥哥在前边帮我推着行李往码头上走，母亲拉着我一直送到渭河大坝口上，就在我坐上车子下坝时，我一回头母亲哭了，眼泪长流，一缕头发凌乱地拂在脸颊上，想要说什么，但哽咽着始终没有说出来。许多年后，我问母亲为啥哭，母亲笑着说：“您在妈眼前十几年，一下子走了，妈不习惯！”。
第二次是父亲下葬前的晚上，父亲走时59岁（虚岁）。母亲那年53岁，父亲患上了食道癌，在治疗了8个月后去世。8个月期间，母亲时刻不离父亲，尤其在父亲后期病重时，因为家里还有庄稼，母亲骑着自行车来回奔波，晚上整夜在医院，白天还要抽空回家去收庄稼。县城到家里来回要几十里，那段时间，我看到母亲只是焦虑和无助，从未见她倦困和悲怜。在给父亲遗容敛目时，母亲平静地给父亲拭了拭脸，喃喃地说：“娃她爸，您好狠心！把我娘们丢下，您图清闲去了！”。在送走父亲的当天晚上，事毕人散后，我听到母亲在卧室放声痛哭，一直哭到天微微亮。
父亲走了，同时带走的还有母亲的笑颜。那真是一段阴霾的日子。母亲原本欢实强健的身子，一下苍老了许多，母亲当年因肠胃病就住了她平生第一次院，病愈后，体力便大不如前，干一些大活时就有些“怯”活了。这可是母亲从来没有的现象，而且前后间隔没有一年。
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心良药。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，我们姊妹几个全部都成家立业，母亲的孙子、孙女、外孙、外孙女前后8个陆续出生、上学、上大学，母亲这才慢慢的又有了笑容。这些年来母亲尽能力所及管这个，带那个，忙碌中一年年就很快过去了，只是母亲的身体再也没有恢复到从前的欢实和强健劲，而且是逐年下降，性格脾气也逐渐穰和了下来，话语中的暮年悲怆情绪常常流露。女儿12岁全灯时，母亲说：“我恐怕是最后一次给杨杨（女儿小名）压岁钱了！”；女儿考上高中时，母亲又说：“我怕看不到我娃上大学了！”；女儿大学毕业时，母亲又说：“我怕吃不了我娃的宴席了！”。我和妻子都调侃她说：“您能活到8个重孙都结婚哩！”，母亲嘿嘿笑着说：“活不到，我还能活得结到世上！”。
只是近三年来，我明显感到母亲彻彻底底老了，身体佝偻的只剩一米五左右（母亲可是一米六几的大个子），性格越来越孩子般任性，肠胃三天两头“闹肚子”，冬天稍一感冒、咳嗽、“闹肚子”就必须住院治疗，腰腿老病也愈来愈严重，站立、走路一会儿就喊腰酸腿困，年前竟出现站立不住而摔倒的现象。尤其越来越留恋上了和父亲生活几十年的老宅，我们几个谁想把她接到家属楼很难（除非住院打针期间）。
母亲住在老家，每到星期六、日，就打电话催我回去，我要是回家晚了，母亲准会生气，晾我半天不搭理我，这时我只要说是工作加班，公事忙抽不开，母亲马上就会转怒为笑，吆喝着午饭吃啥。我每次回去尽量都要带上妻女，因为母亲的腰腿病已使她站立、走路非常吃力，她平时在锅旁、案边都要放上一个凳子，她只有坐着才能完成做饭。每次全家吃完饭后，母亲情绪就特别高涨，她一口气能把邻居对门家的任何小事，村里谁家儿子结婚，谁家死人的事唠叨个天翻地覆。我都不知道足不出户的母亲是怎么得来这么多消息的，但每次母亲唠叨话题说到自己的腰腿病时，神情就黯然下来，口里甚至出脏话咒骂可恶的病，每当看到腿脚好的老人她都非常羡慕，看着母亲为病所困的伤感神情，我的心就如针扎一般，我甚至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学医。
母亲今年虚岁80了，按我们当地习惯应该隆重地庆贺一下，但母亲却竭力阻止我，她说：“人家上边现在管得那么严，你千万别犯错误，叫谁把你捅一下划不来”。我再三讨价还价，母亲才同意在几个重要亲戚和我们姊妹几家范围内进行。最后还附带要求酒席钱不得超过3000元。
母亲是我们家族目前唯一的文盲，她说她只上过小学一年级，仅能写自己的名字，认识阿拉伯数字和人民币上的大写汉字（那都是在生产队要记工分时淘的几个字），因为拨打不了手机常被不懂事的孙子们“嘲笑”。但有一件事却令我对母亲刮目相看，更叫我感叹品位有时与知识关系并不大。前段时间，央视热播电视剧《红高粱》，主题曲“九儿”旋律优美，韩红演唱更是美妙绝伦，为此我把“九儿”下载为手机铃声，年上母亲在我家属楼过年时，铃声不断，母亲听到“九儿”的旋律，竟脱口而出：“这琴调多好听，平时电视里那些小年青胡叫乱吼，叫唱的啥歌吗！”。我和妻子惊讶地直吐舌头，一个文盲竟然有这么高的欣赏品位，谁说的知识决定品位？我吐槽！
周围朋友常说我是个孝子，我从心里是排斥的，因为孝子称谓带着浓厚封建色彩的味道，与我一个整天玩高科技产品的现代人太不匹配！还有“孝子”马上让人联想到丧事上的守灵者（农村管守灵的人叫孝子），守着残年的母亲，我特不愿听到“孝子”这个词。我要我的母亲长生不老。
母亲是个平凡得再也不能平凡的农村妇女，她为我们家，为我们兄妹几个耗尽了毕生，累垮了身体，母亲的强健能干已成了传说，满头乌发变成了丝丝银缕，挺拔的身板蜷曲得像个大写“X”。妈妈啊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您一天比一天苍老，一年比一年更加羸弱，我们真的好无助，好心痛！我们只有祈求岁月啊，您能放慢再放慢您的脚步，时间呀您能停停，再停停，让我亲爱的妈妈不要再继续衰老，哪怕就让她保留现在的多病羸弱也行！
今天是妈妈的生日，母亲说不准大家惜惜惶惶的，还是让我把那句最朴实、最诚挚的祝福送给敬爱的母亲，妈妈我永远爱您！祝您生日快乐！祝您永远康健如昨！永远陪伴我们，永远让儿女们回家时都能见到您凝望的身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