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 渭南戒毒所民警韩建军

妻子不喜欢狗,但当我把爱哒买回家时,她却变了,因为爱哒太可爱。爱哒刚满月,浑身软呼呼的,两只竖起的小耳朵,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时的盯着你,你的心立刻化了。我们买了奶粉、狗粮,看着爱哒贪婪的吃相,妻子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幸福之中。

我也没闲着,要在电脑中给她查一个好名字,“中文的太俗”,妻子说,那就选一个洋气的,最后我们商量一致,就叫她爱哒,从此爱哒成了我们家的一员。

爱哒是个“女孩”,我俩走到哪里,她就跟到哪里,奶声奶气的叫到哪里,好像总怕丢失。出门下个台阶,吱吱的哭叫,非要等我弯腰伸手帮她。平路上蹒跚的小脚步,摇晃的小尾巴,紧跟着大人,但又跟不上,不得已,走一走,抱一抱。

晚上,爱哒怕孤单。我准备了一个大纸盒,妻子把儿子小时候的褥子铺在里面,给她盖上小棉毯,放在床头柜上。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你,迟迟不睡。“快睡觉,闭上眼睛”,妻子说了几遍,她才闭上眼睛。我靠在床头看书,大约过了一小时,悄悄问妻子,“爱哒睡了吗”?妻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盒盖,看到爱哒睁着眼睛,眼神可怜巴巴的,“咋还没睡?快睡!你不睡爱哒不会睡的。”妻说,“好,我睡,我们都睡。”我合上了书。

我家添了个小狗,没几天,全院子的人都知道了。一帮小孩小鸟似的飞来,叔叔、阿姨地叫着说要看我家的小狗。他们彼此争抢、抱着、摸着、亲着,有说不完的话。院子里的老赵是个懂狗的行家,也来评头论足:“像个狐狸狗,又像吉娃娃,应该是个“串”,不过长相还可以”。“串就串吧,混血的狗儿聪明”,我不喜欢“串”这个字。邻家大妈也来了,开玩笑说“小刘家有女儿啦,儿女双全啦”,听的我心里美滋滋的。

烟柳三月,正是钓鱼的好时光。我的爱哒已经四个月,已经会像大狗一样发出“汪汪”的叫声,有点稚嫩,但很好听。“爱哒,钓鱼走啦”,我的一声呼喊,爱哒就像箭一样窜到我的脚下,等我把她放在自行车篮子里,我们去钓鱼。卤泊滩的沟沟渠渠多鲫鱼,春天的鲫鱼觅食量大,很活跃,很容易钓。选一个避风,向阳、有小湾的水边,串上饵料,轻轻地抛到水中,静静地盯着水面看浮子的动静。“爱哒,别出声”,爱哒好像明白我的意思,静静地蹲在我的旁边,大眼睛注视着水面。当我把鱼拉出水面,鱼的磷片在阳光下闪闪跳动时,爱哒汪汪的叫着,急切地跳着要叼鱼。我不敢马上取钩,“不敢叼,小心勾着”,我把她拨到一边,下了勾。鱼在水桶里不停地翻腾,爱哒围着水桶汪汪叫着,前腿扒着桶沿,眼睛盯着鱼,小尾巴快乐地摇着。只要我和爱哒一块钓鱼,我总是钓的很多,我和她一样沉浸在钓鱼的快乐中。

麦苗有一尺高,卤泊滩披上了片片绿装,排碱渠里的芦苇已露出尖尖的嫩梢,蜓蜓在上面时飞时落。晚饭后散步的人多起来,清清的渠水闪着落日的余晖,我们一家子像往常一样目标三号桥。爱哒跑前跑后,总有使不完的劲,一会跑的老远,回头等我俩;一会儿又钻到麦田里不见啦,等我俩的呼唤,像是在捉迷藏。妻子和我打赌,看看爱哒更爱谁。我快速的走到前面,妻子落在后面,当爱哒处在中间位置时,我俩同时呼叫,看爱哒跑向谁。爱哒扭头看看我,又转头看看妻子,蹲在那里不知所措,一分钟,两分钟,就是不动,任我俩喊“爱哒,过来”。“算啦,不为难爱哒啦,我俩她都爱”,我说。妻子有点小生气,“爱哒,我经常喂你饭,你这个没良心的,竟然不跑向我”。“我还经常带她出去钓鱼啊”我笑着说。

爱哒在快乐中成长,她需要自己的朋友。每次下班,爱哒老远听到我俩的脚步声,就在院子里汪汪的叫,不停地用爪子趴们。老赵家的“花花”也总在门口看着我们摇尾巴。“花花”是一只三岁的京巴公狗,它急切等我们开门,因为住的近,它成了爱哒的第一个朋友。门一开爱哒高兴地扑向我,我快速蹲下,双手抬起她的前爪,亲切的叫声“我的爱哒”,爱哒轻轻地汪汪两声。有时我会双手把她举到胸前,摇一摇,看看她可爱的神态。这是我俩的见面礼。然后放下她,“玩去吧,不要跑远了”我叮咛她。

院子里的石榴树上挂满了红红的石榴,那是金色的秋天。我家门前变得吵闹起来,南院子的几条狗突然跑到我家门口和老赵家的狗咬了起来,北院子的几条狗也在汪汪的叫着帮腔。连续几天两个院子的狗成了敌人,吵得邻居们不得安宁。邻居们开始讨厌起来了说:“你家的狗有“情况”啦,快把狗管好”。一句话提醒了我,我的爱哒成了“大姑娘”,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。可是看看院子的那些狗狗们,不管是老赵家还是老李家的,哪一个都不配我的爱哒。“咱家爱哒,也是城里出身的,那可是我们在渭南最繁华的国贸门前结缘的,不能和这些不三不四的狗狗来往”。我征得妻子同意买了条漂亮的金链子,狠心得把她栓了起来。

门前“是非”还是没有减少,从晚上到天明总有几条狗狗在我家门前晃悠,赶都赶不走。“人家小梁早就把她家狗狗栓起来了,不让她怀孕,说是影响体形”妻子笑着说。“我听老赵说,体型小的一岁龄的狗尽量不要产崽,容易难产”我应答着妻子。“南院的一条狗得病死了,你知道吗?”妻子问我。“一定是吃了死老鼠,他们家整天把狗放着,狗乱吃东西。”我肯定的说。爱哒被栓起来后,吃的很少,眼睛里满是忧郁,神情焦躁不安,有时整天趴在窝里,身体也渐渐变得消瘦,我很心疼。

大概一周后,门前的“男孩”们少啦,只有“花花”还在坚守。估摸着“情况”过去啦,我松开狗链,爱哒重获自由。“花花”和爱哒像疯了似得玩到了一块,拥抱着、亲吻着、追逐着。

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,北院子老王家的小狗死啦,听说全家人心情都不好。“肯定是上面村子狗传染的”,“多少年都没见狗瘟这种病”,家里有狗的人首先传开啦。“狗瘟”,我第一次听说这种病,赶快查电脑:它是由狗瘟热病毒引起的一种传染性强、难以治愈、往往是致命的多系统受累的疾病,它会侵袭狗的呼吸系统、胃肠道和中央神经系统。 狗瘟热,我脑子嗡嗡直响,我家爱哒也和这些狗狗们接触过,会不会感染,我和妻子很紧张,赶紧给爱哒的窝里、院子、房间喷“84消毒液”,给爱哒洗澡,再次把她栓起来。

没几天“花花”也不出门啦,凡是有狗狗的人家,狗都被关了起来。但是,厄运还是降临,爱哒食欲减退,精神不振,眼睛泛红,鼻子流鼻涕,和说的那个病症很接近。我和妻子开车抱着爱哒开始了艰辛的看病之路,到镇上找到兽医:利巴韦林一盒,一盒10支每天注射两支,颈上扎针;病毒灵每天两片,每次一片;中药抗病毒口服液每天两支。每天两针注射,爱哒无力的惨叫,每一针都像扎在我的身上。口服液,每天只能是艰难的灌食。我不停地查电脑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,“治愈率很低”,“多陪陪狗狗”,“给她最后的安慰”,这些只有真正爱狗的人才能理解。五天的药量用完,病没有好转,我和妻子又带着爱哒到县兽医站,“庆大霉素一盒,利巴韦林一盒,清开灵一盒,板蓝根一盒”。“最好是用得过犬瘟热病的狗血清”,一般宠物医院没有。又是艰难的五天,药用完了,根据兽医的药方我到镇上再买了五天的药,爱哒的病仍然没有好转,身体消瘦,萎靡不振,走路摇摇晃晃。到了第15天,2012年的11月4日的晚上,爱哒忽然来了精神,到房间这里瞅瞅,那儿看看,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,卫生间、厨房、客厅,然后看看我和妻子,最后到院子四处转,我给妻子说:“爱哒是不是病有好转,咋突然有精神啦”,妻子也很茫然。我错啦!第二天,爱哒安静的走啦!她是在留恋她生活过的地方,是在和这个家道别!后来才听人说,聪明的狗狗都是有灵性的。

早上,我给爱哒铺好了褥子,盖上小棉毯,还是哪个纸盒,放在自行车的篮子里,“把爱哒的小碗带上,还有剩下的两根火腿肠带上”妻子哽咽着交代说。我把爱哒埋在我们钓鱼的地方,哪里曾经有我们快乐的日子。雪白的芦苇花在秋风中轻轻地摇曳,枯黄的叶子在瑟瑟作响,我呢喃着“爱哒,天堂里有你的朋友在等着你”……

这一年卤阳因狗瘟病失去7只爱狗,“花花”也在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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